60. 陇里(一) 对,我是搞养生行业的。……_与玫瑰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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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. 陇里(一) 对,我是搞养生行业的。……

  追悼会最后定在了四月的最后一天,地点在玉窝殡仪馆,时间不长,仪式非常简单,但几乎所有接受过福利院抚养的人,都从天南地北赶回来了。

  仪式开始之前,沈丽华和张鹏飞站在守灵厅门口吵了一架。

  “我觉得谁都可以进去,但是易秋和陈慕山那两个人就算了。”

  沈丽华抱着胳膊站在张鹏飞对面,“说真的,我不是针对易秋,我就是不想今天这个追悼会出事。你想想,特勤队的人会来,文姐会来,陈慕山和易秋跟着我们一起站着,你让特勤队的人怎么跟我们说话啊。”

  张鹏飞本来就说不过沈丽华,只能回头看尤曼灵。

  尤曼灵和易秋站在一块,低头对易秋说,“你可以不管她。”

  易秋摇头,“虽然我不太喜欢她,但她今天没说错,我就不参加仪式了,等你们散了,我在和江姨单独呆一会儿。”

  她说完,转身朝后面的矮松园走去,走了几步又回头叫陈慕山。

  “陈慕山,走了。”

  陈慕山什么也没说,迈开腿跟上易秋,“我进不进去无所谓,我听话只是不想他们在江姨面前闹得太难看,你根本没必要理他们。”

  易秋边走边笑,“我没理他们啊。”

  她说完,伸出手,站在松园的风口处,张开手臂,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。

  她穿了一条纯黑色的真丝长裙,外面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,头发被高处的风一吹,便遮住了她的半张脸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陈慕山觉得此刻的易秋和他有些相似。

  倒不是经历和处境上的相似,但具体是什么,陈慕山又说不出来。

  出院前,张鹏飞来医院看他,告诉他易秋是杨于波的女儿时,陈慕山只是“哦”了一声,张鹏飞面对他的反应不可思议。

  “你‘哦’个屁啊!小秋是杨于波的女儿诶!你都不想想小秋后面怎么办啊!”

  陈慕山看着一脸焦躁的张鹏飞……,“这有什么啊?”

  如果不是看他身上还插导流管,张鹏飞真想跟陈慕山再干一架。

  “有什么?”

  张鹏飞哽了哽,“她毁了你知道吧。”

  陈慕山抬起头,“怎么就毁了?”

  “就是……我靠,你这个傻逼。”

  张鹏飞气得五官都快扭曲了,但陈慕山只是看着他笑了笑,甚至懒得去和张鹏飞对骂。

  陈慕山比任何人都明白,这条所谓“一生被毁”的路虽然生死一线间,但只要不内耗,活得就特别明白,至少这么多年,他从来都不纠结,何况那是易秋,那是读了很多书,有知识有文化的易秋,那是想要活在“一个儒侠并举的中国”里的易秋。

  她真的很好看。

  穿衣精致有品味,妆容也恰到好处。

  哪怕像今天这种场合,她穿了一身沉闷的黑色,也比沈丽华和张鹏飞看起来有气色。

  毁了?

  毁个屁。

  陈慕山想着,忍不住笑了一声,“小秋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发现你现在特别没心没肺。”

  易秋回过头,“跟你学的。”

  “跟我学什么?”

  易秋转过身,“你被人打穿了肺,不也还能在急诊室里,一连串地叫‘小秋’吗?我这才哪到哪啊。”

  她说完又伸了一个懒腰,“对了,杨钊找你了吗?”

  陈慕山刚要回答,手机就震动了起来。屏幕上显示刘胖子的电话号码,陈慕山接起电话,“说。”

  “山哥,你有空吗?中午钊爷请你。”

  陈慕山看向易秋,挑起声音问道“算什么?”

  “我哪里敢帮钊爷说算什么啊,山哥求你别玩我。”

  “行,说地方。”

  刘胖子好像跟电话那头的谁确认了一下,停顿了一会儿,才说:“三溪木材厂。”

  陈慕山握着电话朝松园里走,“吃饭能不能换一个地方,我对那儿有阴影。”

  刘胖子快要哭了,“山哥你救命吧,要不您亲给自钊爷去一个电话?”

  “那算了,就那儿吧。”

  说完挂断电话,回头向易秋摊开手,“来了。”

  话音刚落,两人身后的哀乐声大起。

  易秋与陈慕山同时转过身,江惠仪的追悼会已经开始了,原本站在外面的人说话的人也都停止了交谈,陆陆续续地跟随工作人员往守灵厅里走。

  陈慕山看着守灵厅里的灯光,“我听说,他们决定就在这里火化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易秋点头,“好像是因为遗体出境的手续太复杂。”

  “那今天的仪式结束就要送到后面去烧了吗?”

  “对。”

  山上的风从广袤的灌木林里吹下来,风里有一股清凉的草木味道,同时也混着各种有机物燃烧之后的味道。

  陈慕山忽然问易秋,小秋,你怕死吗?”

  “有点,你呢?”

  “我好像不怕。”

  易秋侧过头,“但你怕我死。”

  陈慕山蹲下身抹了一把脸,“你真厉害。”

  易秋低头看着陈慕山的头顶,“因为狗就是这样的。”

  她很直接地说出了这句任何人听到都会觉得被羞辱,而陈慕山听到却觉得功德圆满的话。

  陈慕山爽得甚至想起来转个圈,但在易秋面前又不得不克制住,他抿住嘴唇,强压住上扬的嘴角,“总感觉你变了。”

  “我怎么了?”

  “你最近不怎么说,‘陈慕山,你做个人吧。’”

  他刻意在模仿易秋的语气,别说,模仿得还挺像的。

  易秋的脸映照着守灵室里的灯光,风吹得她的鼻子微微有些发痒,“陈慕山,有的时候我觉得,其实是我做人有问题,我一个学外科医学的,怎么可能有能力去判断和修复你的心理问题。”

  “我……有心理问题吗?”

  “有,但我觉得那不算什么,反而我以前,想得很狭隘。”

  她说着,低头与陈慕山对视,“对了,你为什么要跟江姨说,你不想喜欢我?”

  “啊?”

  显然,江惠仪临死之前把他卖了,而且一点没有管陈慕山的死活。

  陈慕山蹲在地上手足无措,心里真实地慌了起来。

  “不想喜欢我是什么意思。”

  易秋并没有放弃这个问题,弯腰又问了他一遍。

  陈慕山猛地弹起来,“我去找杨钊了!”

  “喂。”

  易秋叫住他,“晚上我去你家找你。”

  “做什么?”

  “我退租了,最近要换房子,这几天暂时住在尤姐那儿,她家的阿姨怕狗,所以我想把阿豆放你那儿,你帮我看几天吧。”

  “诶……行……吧。”

  易秋站在风里朝他挥挥手,“走吧,下山小心。”

  陈慕山走后,易秋在松园前面接到一个电话,她的养母来了。

  电话那头林照月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,有一点尖细,常年在教育行业里工作,她不开心的时候,说话总是毋庸置疑的语气。

  “你不用出来接我,我自己上来。”

  易秋拿着电话往守灵厅的门口走,“你什么时候到玉窝的,怎么来之前不跟我讲一声,下面要爬很高的梯上来,你找不到的……”

  “你管我找不找得到。”

  林照月打断她,“易秋。你辞职不也没跟我讲吗?”

  这句话说完,林照月就挂断了电话。

  易秋抿着嘴唇在站门口,尤曼灵看到了,脱身走出来问她,“怎么了?”

  “没什么,我养母来了。”

  尤曼灵看着她的神情,猜到了八分,“完了,要不我在里面给你找个跪垫吧。你一会儿直接跪门口好了。”

  易秋笑着叹了一口气,“你真的是我姐妹。”

  “那我找人下去接她?”

  易秋摇了摇头,“不用了,陈慕山刚下去。”

  玉窝殡仪馆依山而建,后面就是火葬场,下面有大概四百阶的石梯,林照月下了长途车就直接打车过来了,手里还提着行李箱,一口气爬到三分之一的地方,就已经很勉强了。但她心里不痛快,也不愿意停下找易秋,一个人艰难地拽着沉重的行李箱,在石梯上一步一挪。

  石梯上面,一个穿着黑色衬衫,黑色麻料裤的年轻人轻盈地跑下来,和她擦肩而过,但没下去几步,又倒回来了。

  “上去吗?”

  陈慕山低头问了一句。

  林照月站住脚步,抬头看去,那个人胸口也带着白花。

  “对。去殡仪馆。”

  陈慕山看着林照月手里的行李箱,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道:“我动完手术没多久,不能提重物,这样,我帮您抬一边吧。”

  他说完把行李箱打横,单手抬起行李箱的后轮,“走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

  两个人沉默地在石梯上走着,林照月有些尴尬,随口问了一句,“小伙子,上面的追悼会结束了吗?”

  “还没有。”

  “哦……”

  话题没聊下去,林照月又问了一个问题,“那你是做什么的。”

  “搞按摩的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陈慕山直截了当,“洗脚按摩。”

  “哦……”

  这又是一个聊不下去的问题,林照月转而问道:“江惠仪是你的什么人?”

  “我是在她的福利院长大的。”

  林照月点了点头,“那你认识易秋吗?”

  “嗯,认识,您是她的……”

  林照月站住脚步,“我是她妈妈。”

  陈慕山一怔,箱子险些脱手。

  林照月继续问道:“还有一个叫陈慕山的人,你认识吗?”

  陈慕山咳了一声,虽然答非所问,但他还是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一些。

  “是这样,阿姨我解释一下,我刚才说我是搞……”

  他一时之间哽住了,想了半天,才想起尤曼灵经常说的那个粉饰太平的词。

  “对,我是搞养生行业的。”

  林照月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解释,但还是礼貌地点头,“哦”了一声。

  说着,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殡仪馆的门口,陈慕山站住脚步,把行李箱放下来,“阿姨您进去吧,就在大门正对着的那一间守灵厅。”

  林照月侧头看着陈慕山,“谢谢你帮忙,要不你跟我进去,跟我女儿打个招呼。”

  陈慕山脑赫然中闪过“大可不必”四个字。

  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,虽然他完全不知道,他在怕什么。,新m....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,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,以后老会打不开的,请牢记:,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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